电子乐先驱者：《神秘博士》的女性录音师
原文作者：Joanne Baker
Joanne Baker为BBC Radiophonic工作室的实验主义者们奏响赞歌。
电子音乐的历史通常集中在男性身上（包括Pierre Schaeffer、Olivier Messiaen、Pierre Boulez、Karlheinz Stockhausen和Edgard Varèse）——20世纪中叶，他们从巴黎录制的日常声源中创造出了“具体音乐”（musique concrète）。不过，就在那几十年中，一群录音师，其中包括许多女性，正在伦敦一处旧滑冰场里掀起波澜。
1962年，Daphne Oram在她家中的工作室。
来源：Daily Herald Archive/NSMM/SSPL/Getty
在合成器得到普遍使用的几十年前，BBC Radiophonic工作室就用电子振荡器和磁带循环为BBC制作了音效和主题曲，其中包括科幻电视和广播节目《神秘博士》（Doctor Who）和《银河系漫游指南》（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中的标志性声音。
直至今日，工作室中的许多录音师都是女性这一现象仍然很少见。不久前，英国现场表演和DJ演出巡回音乐会Synth Remix，通过全新演绎纪念了当时两位女录音师——Daphne Oram和Delia Derbyshire。
Oram（1925-2003）是Radiophonic工作室的联合创始人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她在BBC工作，通过保证无线电广播的声音平衡积累了混合电子和音乐的经验。在闪电战期间德国轰炸伦敦时，她将预先录制的管弦乐曲目转换为现场音乐广播。这让音乐家们在电台听众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得以逃离伦敦的阿尔伯特音乐厅。
20世纪50年代，Oram发现磁带录制能打破空间和时间界限从而改变音乐，并因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热爱具体音乐，常常彻夜不眠混合自己的音轨。1958年，在年复一年要求BBC将其音乐现代化之后，Oram和她的同事Desmond Briscoe获得了一间房间和一堆旧设备。工作室正是从那时起步的。
然而，Oram短短一年后就离开了。BBC要求她休假六个月，声称他们担心设备可能对人体产生不良影响。于是她辞职了。
Tom Richards制造的用于绘制声音的迷你Oramics机。
来源：Tom Richards
Oram在位于肯特郡，改建自农村窑房的家中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她继续谱写电子乐，并教授和记录振动的本质。通过使用一种她为“绘制”声音制造的仪器，Oram提出了一个名为Oramics的领域。这一梳妆台大小的仪器颠覆了阴极射线示波器背后的技术，将声波转换成图像。35毫米胶片上绘出的直线，波浪线和点被扫描并用作音高，颤音和音色的标识。（这实际上是一种早期的音序器——这一技术在20世纪80年代终于出现。）
在她开创性的1972年著作《音乐，声音和电子的个人笔记》（An Individual Note of Music, Sound and Electronics）中，Oram写道，人类作为乐器，包含了“整个频谱的共振频率”，这些频率“充斥着脉动张力”。
Oram为Derbyshire（1937-2001）铺平了道路，后者曾因制作1963年“神秘博士”奇异怪诞的“扫荡俯冲”（“sweeps and swoops”）主题曲（见视频，由BBC工作室提供）名噪一时。
Derbyshire告诉采访者，她对抽象声音的热爱来自闪电战期间在家乡考文垂听着长大的空袭警报，并称当时“‘解除警报’的声音”是电子音乐。她在剑桥大学学习数学和音乐，采用分析方法对声音进行实验。她的笔记现存档于曼彻斯特大学，其中充满了数学符号和方程式。 她记下了明确的频率，并使用了摩尔斯电码中的点和短划线。
来源：unstrungzero
她的乐谱手稿具有视觉效果——渐强的曲线，有机轮廓的圈，还有虚实的影线纹理。横贯页面的三角形脉冲如同高射炮流一般。一些类圆的形状看上去像她在示波器显示中看到的Lissajous图案（形成自相互作用的正弦波）。她的笔记中同样充斥着唤起视觉效应的词语：哼唱，敲击，飞溅，闪烁。
Radiophonic的这一遗产成为了音乐家Jo Thomas和艺术家Olivia Louvel所演奏的系列音乐会的起始点。她们的第一场演出位于伦敦东部Feet East街93号的一处混凝土场地中，二人各自灵活操纵联结成网的桌面电子设备。这些设备将海啸般的声浪送至听众的胸口拍打，将迷人的人声化作云朵，在人们的脑海中飘荡。她们的作品令人叹服，质感丰富，蕴含某种阴郁的力量。
音乐家Jo Thomas在舞台上使用自制的合成器。
来源：Dom McIntyre
电子音乐将科学与艺术融为一体，而Thomas则已在那个阈限空间中深入漫游许久。2012年，她基于英国迪德科特附近的钻石光源（Diamond Light Source）粒子加速器发出的哔哔声所创作的《同步加速器的水晶之声》（Crystal Sounds of a Synchrotron）赢得了奥地利艺术机构Ars Electronica颁发给数字音乐和声音艺术的国际大奖。
这里，她的三部曲作品《自然之曲》（Nature’s Numbers）使用一系列自制电子元件、传统合成器和计算机加上自己的声线，向Derbyshire和Oram致敬。在Derbyshire为Synth Remix留下的档案中，Thomas流连忘返。
“时光的悲歌”（“Time Lament”）是Thomas演出的第一部分，将引人联想起旋转中的磁带轨的心跳声与高亢悲伤的人声相结合。她的灵感来源包括Derbyshire对17世纪作曲家Henry Purcell（以及他的咏叹调“黛朵的悲歌”[“Dido’s Lament”]）的喜爱，以及“银河系漫游指南”的音效。
在“大地的回声”（“Echoes of the Earth”）中，听起来像是阵雨的声音点缀着洞穴怪诞的沉寂，以致敬Derbyshire的声音实验。“玻璃纸的共振”（“Cellophane Resonance”）是一幅科幻音效的俏皮拼贴画。Thomas在这部作品中用一台紧凑重制版的Oramics机，将高射投影仪的透明胶片卷上的涂鸦转换成了音乐。
Louvel的多媒体套件《数据女王》（Data Regina）解放了历史上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最终由其同父异母的妹妹，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处死的都铎王朝的苏格兰女王玛丽曾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和诗人，但其作品鲜有人知。Louvel的声音，计算机音乐和展现了棋子化身的视频背景一起，传达了这位饱经折磨的女王的故事，孕育出了一部逐渐走向高潮、撕心裂肺的歌剧。
Oram和Derbyshire这些直观而民主的作品在当下引起了反响。你并不需要一组高性能的电子设备来挑选某个节拍或敲击某一和弦。来，拿起你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应用程序，然后和声音尽情玩耍吧。这实质上就是她们所做的事情。
原文以The Doctor Who theme and beyond: female pioneers of electronic music为标题
发布在2018年11月16日《自然》书籍与艺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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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e|doi: 10.1038/d41586-018-074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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